计算机世界：中国互联网戳不破的泡沫

    泡沫又要来了么？

    中国互联网概念股争相登陆美国资本市场的胜景，牵引出业内对互联网泡沫重现的担忧。

    十年，沧海桑田，但对一些人来说，世纪初的梦魇仍旧挥之不去。

    但今非昔比了。国内外热钱的泛滥、中国概念的广受追捧、传统领域的持续疲软以及互联网产业的生机勃勃，合力造就了另一种可能：中国互联网今天所面对的“泡沫”，并不容易戳破。

    说不定，这还是个上市的好时机。

    “就像在沙漠里跋涉了12年，突然看到一个绿洲。”

    5月4日，陈一舟用这样一段话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当天他所创办的中国社交平台人人公司以中国版的“Facebook+Groupon+Zynga”概念登陆美国纽交所。

    1999年，30岁的陈一舟在美国互联网浪潮冲击中，回国创办了ChinaRen，并在一年内将其运作成为中国互联网评比中排名第九的门户网站。然而2000年，网络泡沫破灭，他不得不将资金链断裂的ChinaRen卖给了搜狐，自己的首次创业经历也以失败告终。

    12年后，人人公司在美国资本市场大放异彩，不仅首日大涨近40%，市值更一度达到71亿美元，超过新浪、网易，成为在美上市的中国概念股第二位。在上市当天接受记者采访时，42岁的陈一舟坦言：“今天有一种释放的感觉。”

    谈及此事，同时代的创业者、搜狐创始人张朝阳评价说，“这么多年了，终于修成了正果。”而在更多的人看来，这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因为陈一舟又赶上了泡沫，只不过这一次，他提前上岸了。

    5月20日，美国职业社交网站LinkedIn上市，开盘大涨109%，市值达到89.06亿美元，LinkedIn成了美国最昂贵的公司。联想到还未上市的Facebook近千亿美元的天价估值，这一切似乎都符合泡沫经济的特点：因投机交易极度活跃，金融证券市场价格脱离实际价值大幅上涨，造成表面繁荣。

    最新一期的英国《经济学人》杂志针对上市潮刊登封面文章，称互联网领域已重现“非理性繁荣”，10年前的互联网泡沫可能再度上演，而“但凡与中国有关的企业，也都获得了高额溢价”。

     中国公司似乎在重现本世纪初美国.Com泡沫兴起的胜景：去年赴美上市的中国企业占据了当年美国市场IPO数量的近1/4。而具体到互联网领域，继2010年的优酷、当当、搜房、易车、麦考林和今年已经上市的人人、网秦、凤凰新媒体、世纪佳缘之后，淘米、土豆、盛大文学、开心网、迅雷、凡客诚品、和讯、56网等互联网的老兵、新贵们，都在磨刀霍霍，准备冲击美国资本市场。

    然而，本世纪初纳斯达克崩盘的一幕至今回想起来仍让人心有余悸。从2000年3月到2002年9月，纳斯达克指数从5048.2的最高点一路狂泻到1172.06点，期间一共跌去市值的77%，无数的公司倒闭破产，无数的投资者血本无归。

    那么这一次，泡沫会破吗？

    上市，各有各的理

    “如果说现在有泡沫，充其量就是估值高一点，跟10年前.com时期炒概念的状况完全不同。”艾瑞研究院院长、首席分析师曹军波在接受《计算机世界》报记者专访时指出，本阶段上市的几家公司起码都有稳定的现金流和可期待的商业前景。就算是有泡沫，也不至于像2000年那么大。

    在曹军波看来，这一轮上市潮也有其发生的合理性，因为人人、奇虎360等一批公司都是2005年前后开始创业的，经过5~6年的积累，现在无论从收益上还是规模上讲，这些公司都已初步成熟，加上风险投资退出的需求，上市也就顺理成章了。

    在采访中，大多数业内人士都认为，当下的这个上市潮“只有过热，没有泡沫”，因为互联网产业总体上依然是生机勃勃，各个公司都“上市有理”。

    一位知名互联网公司的投资部负责人告诉记者，通常情况下，企业会在商业模式和市场地位相对成熟的时候上市，但在两种情况下，一些公司的上市步伐会加快，一种情况是“特别需要钱”，这些公司通常在扩张期，需要大量资金打通渠道，开拓市场，稳住地位；第二种情况是公司已经到了成熟阶段，甚至是瓶颈期，商业模式、市场份额不会再有大的变化，投资人退出的时机已到。以此标准来看，优酷、奇虎360属于第一种情况，而当当、人人则属于第二种。

    今年3月31日，奇虎360上市首日大涨134.48%，市值一举超过搜狐，但质疑声也随之而起，焦点主要集中于其“卖流量”的商业模式：作为一家安全厂商，主要收入却来自于浏览器和网址导航提供的网络广告。然而在记者采访中，很多业内人士却指出，“卖流量”也是一种可行的商业模式，因为某种程度上，互联网巨头腾讯、百度都是在卖流量。

    “腾讯网络游戏、门户广告的成长都是IM庞大的客户群带来的，难道你能说腾讯业务不稳吗？”某业内人士认为，恰恰是IM的流量支撑了腾讯其他相关业务的发展，这个逻辑放在360身上同样成立——利用客户端吸收用户，再将流量导入到浏览器上，通过互联网广告的方式来获取营收。这既给用户提供了免费杀毒的服务，又将用户流量变现。

     而以当当为例，经过13年的发展，这家B2C电子商务网站的盈利模式已经非常固定，而图书销售分成依然是其营收的最主要来源，2010年占据82%以上。虽然从市场逻辑上，占据了“半壁江山”的当当在图书市场的份额已经达到稳定状态，但长期的低利润状态，以及对3C、服装等领域进军迟缓，让业界对其前景提出了不少质疑。中金的报告就指出：“受制于竞争压力和投资规模的提升，盈利能力不会有明显改善，当当利润率仍将处于较低水平。”而一些投资人的话则是：“当当再不上市就老了”。

    此外，由于在央视“3•15”曝光后，仍坚持上市，有言论指网秦为“被上市”的典型：投资人不顾公司利益，急于套现走人，上市首日就遭遇跌破发行价的尴尬似乎在印证这种观点。但在采访中，不少投资人都指出，媒体的负面消息和暂时“破发”并不意味着网秦的商业模式有问题，移动互联产业整体处于上升期，网秦在手机安全领域积累多年，未来一定有翻身的机会。

    此外，曹军波还指出，本轮上市公司的领军人物，大多经历过2000年的互联网泡沫，他们应对资本的经验要比一般的创业者丰富很多，这也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大规模崩盘的风险。

    坚挺的中国概念

   “网秦、世纪佳缘这样的公司能上市简直就是奇迹。”资深互联网观察家、《沸腾十五年》的作者林军在接受《计算机世界》报记者专访时指出，网秦、世纪佳缘在美国没有可对照的商业模式，又都涉及到敏感的互联网隐私保护问题，如果不是在中国，绝不可能上市。

    而在另一位“行业老兵”谢文看来，与10年前三大门户赴美上市高举“网络牌”不同，本阶段在美国上市的几家公司，主打的正是“中国牌”。“10年前，互联网方兴未艾，带给人类无限憧憬，资本市场热炒的概念就是互联网，沾网必灵，沾网必火，但如今是中国概念带动了网络概念。”

    从表象上看，当下的上市潮与本世纪初的那场互联网泡沫确有相似的地方：高科技及互联网企业频频融资上市、股价屡创新高。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两次“泡沫”有本质不同，比如前一次属于全球性泡沫，网络概念在欧洲、北美、亚洲等多个地区都受到热捧。而美国作为全球最为发达的资本市场，成为泡沫最严重的地区。

    1995年8月9日，网景在纳斯达克上市，这家成立仅16个月、尚未盈利的互联网公司在上市首日，股价就涨到了发行价的两倍。而最为登峰造极的泡沫例证是AOL（美国在线），它以1840亿美元的天价收购传媒巨头时代华纳。当时，时代华纳的营业额是美国在线的4.5倍，总资产是美国在线的7.5倍，潜在经济价值更是美国在线的36.6倍。“泡沫化”现象极为明显。

    但纵观当下，虽然互联网概念股依然是资本市场的宠儿，但在中国以外的其他地区，互联网行业泡沫并不明显，以美国为例，Google、苹果、雅虎和Amazon等巨头的股价基本平稳，新生代职业社交网站Linkedin、社交游戏公司Zynga和团购网站Groupon，虽然都广被看好，但像Facebook这样量级的天价估值仍是孤例。

    事实上，近期在美国资本市场走红的不仅仅是互联网企业，从行业分布来看，能源及教育行业更加受美国资本市场青睐，中国的天津新高地、大全新能源、环球雅思、学大教育、学而思都表现不俗。

    对此，《经济学人》的观点是：中国的上市公司将为投资者提供一个获利机会，不仅可以享受中国超高速的增长机遇，还可以把握互联网对商业和社会的广泛影响。中国的互联网创业企业在早期的融资中通常可以获得1500~2000万美元的估值，远高于美国同行。

    事实正是如此，i美股网的统计数据显示，2010年4月27日~2011年4月26日的一年中，美国本土科技明星股的年平均涨幅、平均市销率和平均市盈率分别只有中国在美上市科技股的42%、24%和59%。

    投资环境使然

    另一方面，全球投资环境的巨变，更推动了中国概念的风行。

    在全球金融危机后，欧美经济陷入了长时间的低迷状态，而中国经济却始终保持强劲增长，美国投资者一直对中国概念股保持着极大的热情。谢文指出，经过金融危机的打击，欧美地区经济陷入长期低迷，能够交出漂亮业绩的公司不多，资本市场缺少概念——这一切都给“中国”概念的流行创造了客观条件。

    在投资者眼中，“中国”概念远比2000年的“网络”概念坚挺，中国不仅是世界上网民数量最多的国家，更重要的是，不久的将来，这里将成为全球第一大消费市场。

    而人民币升值的预期又为中国概念股在海外的红火添了一把火。清华大学中国与世界经济研究中心主任、中国人民银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李稻葵指出，由于金融危机令现在多个西方发达国家出现了财政危机，短期内无法解决国家信用降低的问题，而外国资本也会用美元兑换人民币在国内寻找投资市场，导致人民币升值，所以未来10年不排除人民币对美元累计升值30%~40%的情况出现。

    “作为投资者，先不要说业绩如何，我现在投进去（汇率）是1比6.6，两年就可能就变成1比5，光这个利差我就赚了。”谢文指出，人民币预期升值的背景，使投资中国的互联网公司成了一笔几乎稳赚不赔的生意。

    此外，金融危机后，欧美各国普遍施行了量化宽松政策，去年11月，美联储宣布推出的第二轮“定量宽松”货币政策，导致全球资本市场流动性进一步加强，“热钱”泛滥。同时，以纽约证券交易所为代表的交易机构也大幅调低上市门槛。纽交所2009年发布了第五套上市标准，当时中国有60~80家企业准备去美国上市，新标准使满足上市要求的企业数量从不到50%，一跃升至80%。

    “这批公司上市获得的估值远远超出投资人、公司管理层的预期。”i美股网创始人方三文指出，诸多利好因素，让本阶段上市的公司意外顺利。现在，恐怕正是上市最好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