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城市都试图复制硅谷在培育创业公司,发展上千亿美元科技公司方面的出色表现。但到目前为止,只有一座城市成为了硅谷真正的竞争对手,这就是北京。
作为中国的政治、金融和文化中心,近年来北京也成为创业公司的聚集地。2011年,中国风投公司的投资总额为130亿美元,约为美国风投公司的一半,而其中30%投向了北京的公司。(由于中国经济增长放缓,这一投资额2012年大幅下降。)北京集中了大量财富以及68所高等学府,包括中国最好的计算机科学专业。与纽约类似,北京对年轻人拥有魔力。而与华盛顿特区类似,北京是中国政府的中心。对于需要接受政府审查的媒体行业来说,接近政府将带来帮助。北京培育了一些规模巨大、快速发展的科技公司,例如目前市值310亿美元的百度,以及去年手机销售额20亿美元的小米。
在北京的2000多万居民中,很少有人像李开复一样,推动北京变成“创业公司的工厂”。作为微软亚洲研究院和谷歌中国的创始人,李开复不仅是中国第一代科技明星之一,他个人也培养了一代工程师,而正是这些工程师使北京成为了一个充满活力的科技中心。近些年,李开复创立了创新工场,这是一家位于北京的创业孵化器和风投公司,专注于中国本土的创业者。
北京的竞争力不仅仅在于软件和科技产品。北京也有着自己的品牌,而这些品牌引领着独立的方向。未来某一天,在全球创新体系中,北京将会和硅谷并列,培育全球性公司并创造新的行业。近期访问中国的创业者和商学院教授史蒂夫·布兰科(Steve Blank)表示:“在全世界范围内,我都看见过创业公司的聚集。但北京让我震惊。他们打造了一个生态系统,其规模令波士顿和西雅图黯然失色。北京将创业公司的30年积累压缩到5年内完成。”
现年51岁的李开复并不是北京人。他出生在台湾,并于1973年随家人迁往美国。作为卡耐基梅隆大学的博士,早年的李开复被中美两国之间的技术鸿沟触动。当他在计算机终端上编写、测试及调试代码时,他的中国同学还在纸上完成这些工作。李开复表示:“这让我看到了中国计算机行业整体的落后,更不用谈创新。”不过,尽管这名同学在纸上完成工作,但仍很快成为一名优秀的程序员。李开复感觉到,中国人需要领导者和技术资源,以克服穷困的环境。
1997年,李开复有机会为中国科技行业提供这样的帮助。当时比尔·盖茨(Bill Gates)访问了中国,并决定加强微软的亚洲业务。随后一年,盖茨派遣李开复前往北京,组建了微软亚洲研究院的前身。
李开复此前曾供职于Silicon Graphics和苹果公司。他很快意识到,由于缺乏有经验的经理人员,以及中国社会对个人领袖的习惯,他需要一名“将军”来领导一群“士兵”,而不是像美国的实验室中一样,所有人为自己的工作负责。他回忆称:“我让一名将军领导10名士兵,这些士兵非常努力,常常在夜里和周末加班。”
在李开复的领导下,微软的中国员工学会了如何专注于工程问题,并以中国人的方式拿出创新的解决方案。当李开复2005年转投谷歌,组建谷歌中国时,中国政府推动技术教育的举措已收到成效。李开复表示:“通过纸上编程,我发现了巨大的进展,可招聘的工程师从数十人增长至数千人。”
李开复的多名“将军”学会了如何为大公司开发软件,并将这些经验带到了北京的创业公司中,协助创建了腾讯这样的大公司,以及电商网站兰亭集势和智能手机公司小米。小米联合创始人林斌曾追随李开复从微软前往谷歌。这些公司对中国市场有着清楚的认识,能利用一些政策来发展业务,而这对美国公司很难。例如谷歌已于2010年宣布将搜索引擎从中国大陆转移至香港。
与此同时,中国社会已启动另一次转型。在微软和谷歌到来之前,成为科技公司的创始人并不是被广泛认可的职业生涯发展路线。父母总是希望年轻人在大公司中任职,而在很大程度上目前仍然如此。然而目前,一档热门的真人秀节目正是关于创业者如何向天使投资人寻求种子投资。风投公司SingTel Innov8董事总经理宾威廉(William Bao Bean)表示:“再怎么强调其重要性都不为过。创业者受到驱动,他们希望创业。但周围人也需要受到教育。”
从美国的角度来看,中国互联网行业的成功者都是抄袭了国外的同类产品。腾讯最初模仿了ICQ的聊天客户端,百度则模仿了谷歌。不过,将这些公司的做法称作“抄袭”忽视了一个关键问题。每家这样的公司都占领了中国这一全球最大的市场。李开复指出,以Groupon为例,中国模仿Groupon的公司达到6500家,但最终只有几家公司生存下来。微软风投大中华区主管大卫·林(David Lin)表示:“在其他什么地方,你可以进行这样的尝试?市场规模可以支撑短平快的试验,而最优秀的公司将发展壮大。”
对中国公司的“抄袭”指责也低估了中国创业公司满足消费者需求的本地化能力。在许多情况下,中国创业公司采用了被硅谷称作“精益创业”的模式。李开复认为,积极的市场研究、最小化的功能、有力的衡量指标、快速的迭代,这些原则非常适合中国人的性格。他表示:“精益创业模式充分利用了中国人的优秀品质:努力工作、专注,由一个人带领走向正确的方向。”
通过创新工厂,李开复正利用这些原则,在中国为创业者的尝试和失败提供罕见的有力支持。他尤其希望培养一些从未走出过中国的创业者。这家5000万美元的投资基金和创业孵化器得到了YouTube联合创始人陈仕俊,以及富士康的支持。该公司的投资对象包括模仿Tumblr的轻博客平台点点网,以及照片分享网络啪啪。这两家公司的创始人都是许朝军。作为一名中国大陆的创业者,许朝军从未在中国国外工作或学习。
许朝军代表了新一代的创业者。对他们来说,相对于为中国用户提供服务,海外经验变得不太重要。启明创投管理合伙人童士豪表示:“在美国花费了大量时间的中国大陆工程师可能不太了解中国用户的行为。技能是可以转移的,但我们需要面对一类完全不同的用户行为。”
目前来自北京的创新仍范围有限,在产品创新程度和能力方面仍未威胁硅谷的领先地位,例如硅谷催生了个人电脑和谷歌眼镜等产品。李开复认为,中国创业者不太可能在短期内开发出这样的产品。一方面,他们需要全力服务于中国互联网市场,这一市场有着5.6亿用户。另一方面,他们目前还没有能力打开非中文市场。李开复表示:“不仅仅是中国。很难看出,除美国之外的其他国家能否以这样的规模实现如此多重大创新。”
不过在北京,情况变化得很快。李开复也认为,中国创业者有可能挑战美国在创新方面的领先地位。他表示:“这里的发展速度更快。相对于美国同行,这里的公司产品迭代、开发及发展速度都更快。因此,中国很可能会出现新的想法,并比美国公司更快地为全球市场做好准备。这是一个令人兴奋的机遇。”